2017年6月8日 星期四

【2017金馬奇幻速評:01】《昨日盛開的花朵》:研究者的兩難


評分:6/10

本片放棄政治正確的態度,重拾、面對沉重、複雜、難以釐清頭緒的歷史集體記憶,但這並不代表它不夠認真嚴肅,相反地,在看似荒謬角色設定,與其展開對話的方式,反而在這類探討二戰歷史遺緒的電影題材中開出了一條新路。
導演在拉開線頭的身份認同,與微推理情節之下,讓從事學術工作的兩位主角去應對何謂研究者的兩難。比如,究竟研究者與被研究者之間的倫理規範是什麼?加害者能夠補償到什麼程度?學術研究者的身份要如何與自身的生命經歷對話、共處?加害者後代與被害者後代如何可能、以何等面貌共生?若拉回台灣的歷史情境,也能產生相當份量的對話。
故事在主角的研究機構的計劃主持人費曼突然過世,女主角以研究助理身份出現,而德高望重的費曼,生前遺願是舉辦一場關於奧茲威辛集中營的歷史研究年會,故事以籌備這場年會為背景展開。

在男女主角一路上互相調侃的對話,女主角被設定為會巴西柔道、講話毫無遮攔、性愛關係複雜的女生(而且是被害者後代,真的挑戰了政治正確的禁忌啊);而男主角不舉、學究性格、婚姻經營算失敗,情感壓抑,而且自己還是納粹後代,整路的辯論都集中在這場衝突,但又在一趟訪問旅行的互動之間發現彼此,那場餐廳上的一席談話裡:「大屠殺研究者可以談性,性愛研究者可以談大屠殺」的言論,像打破了什麼,機智又辯證。人非物,也非歷史的背景,或供史料撰寫的題材,而是仰賴經驗、感官過活的真實的存在。
在安藏了許多政治不正確的對話情境裡,比如「波蘭都產優秀的清潔婦」、「我只是想要用受害者身份讓你覺得我不無聊」,集刻板印象與動用自身身份來當作談資的對話,卻又能突然切開了不帶那麽多包袝看待歷史共業的當代。
另個值得探討的面向,則是戰後世代,與真正歷經過種族迫害與戰爭的倖存者之間的互動與關係。平和世代,無法親身體驗戰爭的殘酷本身,僅能依賴口述,卻仍舊無法真正理解,倖存者並非只想背理解成「倖存者」而已,他/她們亦是血肉之軀。
當男女主角為了奧茲威辛集中營的歷史研討會的募款,而到了某位遺老家中拜託時,倖存者也意識到,世人面對我,也只是因爲我有「曾經經歷過的事」可以講,而並非因爲「我這個人值得認識」而認識我。

因而,不斷反問男主角「你有沒有外遇?有沒有買過春?」想來場「人與人真實的社交」,或「我能不能在研討會上講我有整形過?」想改變他者的視野。而研究者與被研究者的倫理關係的從屬、位置的轉變,也能在男女主角從無到有的情感關係之變產生,究竟女主是愛上了男主的學術成就?還是存有真實情感?而兩人談論到要不要生下小孩的時候,竟也帶出了二戰的戰爭孤兒議題。
這部片同時也狠狠地嘲諷了當代學術研究的生態,像是「為補助而戰,就像為和平而做愛。」或「我是大屠殺研究者,我靠負面情緒維生。」則總能在鬧事的劇碼背後,突然來個不得不深思反省的警句。

電影中,男主角領養了一位非裔女孩,而女主與男主久後重逢後卻說,「我轉性了,我現在跟女人在一起」。不禁讓人反思,這曾經造成歐洲世界動盪、犯下許多戰爭罪行的國家,如今開放又前衛,實在讓人摸不透,好想立刻抓本《歐洲的心臟》來翻翻!

轉自映畫偵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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